既然已經讓她們無須顧忌，對於舒婆婆這會兒的問題，道容顯然也並不意外，因此只頓了頓，便回答道：“那人……乃是魔道高手。”

他這話說的平靜，殊不知卻在玄明三人心裏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。

魔道高手——

一聽見自家師父說出的這四個字，玄明真人的神色就猛然一變。

他之前在妙無宮中，對林君溪傳道之時，還特意選取了關於當年元空派“三宗分立”的事情，並且將其都盡數告訴了徒弟。

卻是沒想到他剛說完沒幾天，這魔道又有人來闖山了？

“道容師叔，那賊人既然能夠視我元空派為無物，並且任意出入天一山，怕是修為不在您之下吧？”

不同於正在揣測魔道意圖的玄明真人，舒婆婆是他們三人之中，心思最為活絡的，這會兒就敏銳地指出了重點。

被她這麽一說，玄明與玄參也反應過來，立即目光炯炯地看向道容。

是啊！能夠在不知不覺之間，就輕易闖到了奉殿中，怎麽也不會是庸碌之輩吧？

“嗯……”

道容負手而立，對於他們三人那熾熱的眼神好似未曾看見，只緩緩地點了點頭。

對於老爺子這一番語焉不詳的行為，玄明真人卻是皺了皺眉，但也不好逼問師父。

不過還好，從道容的反應來看，這已經算是默認了舒婆婆的話。

拄著翠竹拐杖的手頓，舒婆婆又再度提出了疑問：“可從師叔的氣度上來看，想來亦是步入了地仙妙境吧？但依我所知，這魔道自從三次鬥劍之後，便也傷了元氣。現下殘存的高手之中，擁有這等修為的，似乎都是一些積年老怪，如今為了避開天劫雷罰，應當躲在西昆侖吧？”

“是啊，何況能夠只身闖進天一山，恐怕那人不是尋常魔修？”

眼神一閃，玄參長老緊跟著師姐，也問出了他所奇怪的地方。

要知道，當年玄渺剛接掌宗門，眼前這位老道何與他們那師父一同雲游四海。

彼時玄渺掌門亦不過是人仙修為，恰巧正逢魔道血煞宗來犯。

那血魔老祖修行已有千年，一身法力甚是渾厚，並不遜色於地仙一浪，當時又帶著幾個長老一同前來。

可即便是他們一起出手，一時之間都無法在正面攻破天一山的護山大陣。

好幾個明著來都不行，又何況一個人暗闖？

因此要是說此次闖殿之人，僅僅是一個不知是誰的魔道高手，玄參長老絕對不會相信。

等等——

正在思考之際，玄參長老忽而福至心靈，忙大呼一聲：“是那女鬼！”

他就說如何會有這麽湊巧的事情，原來這根本一切都是事先設計好的圈套！

先是不知用什麽手段，迷惑了出山在外的玄輝，而後憑借掌門對於玄輝的寵信……

“怎麽了？”

突然被他這麽一吼，舒婆婆嚇了一跳。

正想要斥責玄參長老，舒婆婆卻與醒悟過來的玄明真人一同陷入了怔楞之中。

“呵，當真是好算計！”

面上冷然一笑，舒婆婆在意識到可能被人當成刀來使之後，便立即想的更加多了起來，“會不會……他也是？”

不同於為人老實厚道的玄參長老，她與其本尊向來都不介意用惡意來揣測人心。

正所謂：“人之初，性本善。”

這話出自於《三字經》中，乃是一句連黃口小兒都能夠背誦上來的經句。

說出這話的人，乃是先秦時期的大賢——孟子。

孟子，是繼至聖先師孔子之後，儒家集大成者，在後世之中，素有“亞聖”之稱。

雖說玄洛是正統的仙道修士，但在拜師道瑤前，因其一位恩人的緣故，玄洛對於儒家學說亦是極為了解。

而同樣是儒家的另一位大宗師——荀子，卻說出了與孟子截然相反的話：“人之初，性本惡。”

“不，不會是他……”

搖了搖頭，玄明真人果斷反駁了舒婆婆這個想法。

雖說那女鬼的確來歷成迷，看著頗為蹊蹺。

可玄明真人相信，以掌門的眼力，若是對方真的乃是魔道暗樁，絕對不會看出不來。

至於舒婆婆口中的那個“他”，玄明真人則是全然不曾懷疑。

到底是這麽多年的同門師兄弟，這會兒無論是玄明真人，還是玄參長老，卻是都不曾懷疑過玄輝。

“可若他不是，又為何處處包庇於其？”

眼見玄明、玄參二人站在一起，根本不考慮她的話，舒婆婆不由氣急，“你們莫不是忘了，以他的性子，如何會那麽輕易就來了？要我說，他之所以會在七星閣中，與我們白耗時間，為的就是引開一眾長老的註意力！”

“你還好意思說，當時不是你的話，又如何會變成這樣！”

舒婆婆不說也罷，聽著她再度提及七星眾議，玄參長老原本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意又一次高漲起來。

他原本就不同意這事兒，果然架不住舒婆婆要為徒報仇，又有玄明真人在一旁勸說。

玄參長老無奈之餘，舒婆婆提及葉清濤，這才讓他終於半推半就地答應了下來。

結果剛解決了那邊的事兒，奉先殿就被人闖了，玄參長老自然憤怒。

“喲呵，你這話說的，是在怪我嘍？”

被玄參長老一番指責，舒婆婆起初還有些訕訕，可隨即就惱羞成怒地吼了回去。

是啊，這辦法是她出的不假，可又不是她家徒弟一人受傷！

當初要幫幾個弟子找回公道，也是共同說好的，現在弄得卻好像她在以權謀私一般——

“哎，你們別吵啊……”

看了一眼已經開始爭吵起來的兩人，玄明顯得頗有些無可奈何。

這兩位旁若無人，他可沒忘記，自家師父還在一旁呢！

見到勸不住玄參二人，玄明也索性不去管他們，而轉對著站在一旁，被忽視了半天的道容拱了拱手，“還請師父見諒，他們……激動起來就是這樣的。”

道容聞言，看了一眼正在星空中大打出手的師姐弟二人，卻是搖了搖頭，隨之嘆道：“這個無妨，但那人修為的確與為師在伯仲之間。關於那人來歷，貧道尚且不能告之你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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